这里是年,我们的出发点
目的地:年的《:太空漫游》
编者按
在第71届戛纳电影节期间,全世界影迷将在“戛纳经典”单元中一起迎来科幻经典巨作《:太空漫游》上映50周年纪念。由库布里克的忠实拥趸克里斯托弗·诺兰主持的影片重映活动势必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长久以来,诺兰都以几乎技术洁癖式的身体力行,不遗余力地强调和推崇胶片拍摄技术和传统特效制作的难以替代。
此次《太空漫游》50周年重映活动放映的版本也再三强调是诺兰和华纳影业的技术团队密切合作之下,完全摒弃数码修复技术,基于原始底片所做的一次“忠实光化学再创作”,力求以70毫米胶片宽银幕的放映形式重现50年前影片首映时的原汁原味。
这次的“非修复经典”放映能够令早已被各式数码“修复经典”养刁了眼光的观众满意吗?其实这样摒弃科技回归传统的选择放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格外耐人寻味。毕竟,戛纳和Netflix之间的纷争余温尚未消散。
虽然事件本身是一场权力和话语权之争,但科技与传统,流媒体与大银幕,关于电影未来何去何从的思考一直都萦绕着每一个关心电影热爱电影的人。戛纳电影节似乎在这一点上立场非常坚决。福茂主席干脆地表示《:太空漫游》以这样的形式亮相戛纳恰恰证明了“电影的确是大银幕的产物”。
与这样的信心满满形成反差的是一窥戛纳重映版预告片之后,互联网上影迷的一片哀鸿。一支网络上热传的视频仔细对比了华纳在年发行的影片蓝光修复版和即将亮相的戛纳胶片版,后者昏黄的色调引起了诸多非议。很多影迷表示这样的效果差强人意,并不能接近库布里克的创作初衷。
从技术条件来说,今天的我们重新观看《太空漫游》的优势是得天独厚的。不久前的4月28日伦敦南岸艺术中心就上演了70毫米胶片版,交响乐团现场配乐,强调了音乐在影片艺术效果呈现上的不可磨灭的作用:修复手段的进步可以让我们期待坐在自家客厅里欣赏蓝光修复搭配丰富花絮的素材,琢磨细节。
影片还会迎来60年80年甚至年纪念,也许未来会诞生各种各样的技术手段创造出今天的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观影效果。
但是,无论是坚持不借助计算机手段进行修复的诺兰,还是对声画效果有着严苛要求的影迷,全都对重现年影片首次面世时的尝试充满痴迷和执着。这种痴迷绝不仅仅停留于复古趣味和致敬感怀的层面,那是一种对通过保留15分钟中场休息以复制50年前放映安排而制造出的独特观影体验的追求。
就像上文提到的那支视频的名字(TheWayKubrickIntended)所指的那样,我们期待经历的是一次大银幕时空旅行,一睹库布里克创造之初的那个《:太空漫游》。
年,《星球大战》的巨大成功引发科幻热潮,《:太空漫游》随之进行重映。当时7岁的诺兰与父亲坐在伦敦兰卡斯特剧院,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了70毫米胶片版本的《太空漫游》。诺兰在日前进行的大师班上说:“库布里克在年所做的是打破一切叙事上的条条框框并对它们视而不见。那次的观影经历一直如影随形。”那种对理论的警惕和突破教条束缚的冲动,成为诺兰作为电影人使命感的一部分。
体验引发思考。对体验的重塑也许可以传承一代电影人的思想。
影片中的人类虽然好似孤儿流浪在浩瀚太空,但既然是“奥德赛(Odyssey)”,旅途必将指向回归。所以重映的主角其实还是今天的我们,生活在后时代的我们,存在于库布里克通过《太空漫游》创造的“过去的未来”中的我们。
年的我们可以通过科技接触到过去50年间有关影片的一切讯息,直至回溯到年的那个春天——我们时空穿越的目的地。那时的洛杉矶潘太及斯剧院大厅内还坐着原著小说作者阿瑟·C·克拉克(ArtherC.Clark)和特效师道格拉斯·特朗布尔(DouglasTrumbull)。
同样身在现场的罗杰·伊伯特(RogerEbert)这样描述这场“不怎么成功的首映”:“我不能说《》的首映是场灾难,因为很多坚持到影片结尾的观众都意识到他们观看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之一。然而不是每一位观众都坚持到了最后。”
在这篇影评的结尾,伊伯特写道:“《:太空漫游》所讲述的并不是一个目标,而是一种探索,一种需求。”(摘自《伟大的电影》殷宴译)
对热爱电影的人来说,这种对终极时空体验的渴望已经深植于灵魂之中,成为了一种生理本能。而这也恰恰是《:太空漫游》作为一部改变了电影艺术的作品,令一代又一代观众深深痴迷的魅力所在:它制造出一种对探索的渴望。
这种渴望能否得偿所愿已在戛纳Debussy剧院揭晓。除诺兰以外,库布里克的女儿凯瑟琳娜和他的长期合作伙伴让·哈兰(JanHarlan)也到场参与活动。那是又一个书写电影历史的夜晚。
《综艺》杂志首席影评人欧文·葛雷博曼(OwenGleiberman)在数日前发表了下文。文章可谓极尽溢美之词,但它为我们标注了《:太空漫游》如今的影史坐标。作为影片评论历史的一部分,文章代表了今天的声音与判断。
在戛纳首映之后,这一70毫米胶片版本的《:太空漫游》将在多个国家开启重映之旅,一定会激发全新的评论热潮。我们满怀期待,准备见证历史。
倒计时已经开始,太空舱即将脱离母舰。我们不妨以阅读此文作为启程前的准备,一种气氛的营造。这里是年,我们的出发点。目的地:年的《:太空漫游》。
50年之后
我们终于接近了《:太空漫游》的境界
文
欧文·葛雷博曼
OwenGleiberman
编译
依子
《:太空漫游》于年4月2日公映。在之后的50年间再没有一部影片能够撼动独属于它的作为一部神圣的、令人惊叹的、充满诗意的科幻巨作的影史地位。
《太空漫游》在今天被普遍认为是最宏大的科幻剧情片。它的出现几乎一举改造了电影作为一门艺术的基因,启发了包括《星球大战》在内的后续无数次向暗黑虚无的宇宙深处发起的银幕探索。该片的问世完成了斯坦利·库布里克向“电影巨匠”的过渡,也同时引发了来自评论界的狂喜盛赞与无情嘲讽。
著名影评人宝琳·凯尔就曾经批评《太空漫游》是一部“完全缺乏想象力的枯燥影片”。在糟糕的公映首周之后,库布里克无奈地剪辑掉了原片19分钟(一说17分钟)的内容并在海报上标注“终极旅程”(TheUltimateTrip)加以宣传。
今天的我们难以想象,曾经的《:太空漫游》是依靠着被重新包装成面向青少年的迷幻邪典电影才得以流行。
《:太空漫游》的观影体验是如此震撼、不可思议,独一无二,以至于想要在片中寻找一个在今天不是标志性的瞬间很有难度。影片的开场无与伦比,太阳系行星连成一线,交响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奏响,契阔超然,仿佛来自人类陌生的地外星系。
我们看到猿猴拾起骨头击碎然后制造出武器,看到神秘的黑色巨石,看到太空飞船伴随《蓝色多瑙河》优雅起舞。当然还有HAL——闪着黄光,声音柔软而令人不安的超级计算机,向人类的智力与自我意识发起挑战。
当HAL与宇航员戴夫·鲍曼(凯尔·杜拉饰)摊牌,我们目睹计算机的“死亡”,临死前它唱起童谣《雏菊》(Daisy,原文称歌名为《双人自行车》BicycleBuildforTwo),这是影史上最令人难以忘却的一幕。
影片高潮段落的宇宙“星光秀”让观众仿佛被一场化学迪斯科重重包裹,和戴夫一起穿越宇宙虫洞,窥见了远古时空的戴夫化作宇宙“星孩”——一个由科技施洗的圣婴,继而获得重生。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受《太空漫游》影响的影片和电影作者不胜枚举。除去《星球大战》的开场那样直白的致敬,还有《异形》那氛围上的粗粒与摄人心魄、《银翼杀手》的超验视听冲击,《地心引力》中天衣无缝的太空零重力悬浮等等。
在大卫·林奇迷幻的摄影机凝视里,在泰伦斯·马利克神秘悠然的运动镜头里,在斯皮尔伯格精妙的时空操纵术里,全都能找到《太空漫游》种下的种子。这些作品和作者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接近着心目中的璀璨明星。甚至可以说,迈克尔·杰克逊某一时期的造型都受到了“星孩”的启发。
然而问题随之而来:这一切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太空漫游》总是迫使我们思考这个问题,至今如此。这是一个令人惶恐不已无法轻易作答的问题,因为库布里克的作品可以被看作对人类命运的预言,而预言中的世界,才刚刚开始在我们身边发生,存在。
这当然不是说电影中的宇宙旅行、月球殖民地或是动画片《杰特逊一家》那样的生活已经变成了现实。电影真正令人惊叹之处在于:它摸准了人类的发展脉搏,奇迹般预见了在如今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科技变革之中,人类终将迈出宿命般的进化一步。
《:太空漫游》并非关于太空。它旨在表达科技可以模拟错综复杂的人类情感,其原因在于现今的人类习惯依靠科技来表达和体验生活的方方面面。正如猿猴因为接触黑色巨石而萌生变化,影片中的人类是作为智能向人性发起探索的容器和媒介而存在的。
库布里克对这一主题的探寻既险恶又高瞻远瞩,既释放出对未来凶险的预兆而又让一切在巧妙营造的诡异浪漫中迎来终结。影片仿佛在对它的观众说:“放松,接受科技的洗礼吧,让它完成对你的重造。”
虽然美国的太空计划今非昔比,但在互联网时代,库布里克所绘图景的力量仍然极具活力。完美无瑕的神秘黑色巨石,看起来不就像是苹果公司设计的产品?新机器的灵魂昭昭。
《:太空漫游》并不是库布里克奉献的第一部佳作,但却是他第一部将自己交付于执迷状态的作品,通过挑战观众期待的极限以获得悬疑的效果。
电影中视觉特技的质感在今天看来或许有些过时,但仍令我们目瞪口呆。影片的真正传奇之处在于半个世纪过去了,它看起来仍像是一份来自未来的快讯,像是从神秘未知的太空某处向地球上的我们发来的一条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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